神造萬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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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造萬物
神造萬物、各按其時成為美好，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裏.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、人不能參透。——《聖經·舊約》傳道書
黎明時分，天際微白。我才緩緩的挪動著膝蓋，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今天是個晴天，軍裝制服上的血跡未幹，我毫不在意的慢慢走下了墓園的山路。
赤紅色的太陽從東邊升起，我來到了教廷的門口前。
穿過一樓的走廊，身著白衣的神職人員走在我前頭，他漠然著一張臉，並不對我這一身鮮血有任何意外的表現。
一座座中世紀風格的奢華白金色建築立於眼前，最中間的，是整個奧特蘭度最大的教堂。
我走到門前，那人為我推開了大門。
最中間靠後立著光明神的白色雕像，我依稀記得在一周目時我曾經也來這兒祈禱過。
只不過，那時是每個星期的星期一。而現在——
我扭頭問神職人員，“今天是星期幾了？”
那人看了我一眼，“星期五。”
“星期五吶……”我笑了笑，“那可是我主被猶大背叛的一天。”
那個人楞住了，站在原地看著我。
我走進教堂，彩繪玻璃上是一幅幅眾生的喜怒哀樂，有人垂頭哭泣、有人放聲大笑、也有人猙獰面容如同一個惡鬼。
有人初來這世間，也有人不甘的死去。
“好有趣的人間百態。”我走上前，對著站在雕像前的赫爾墨斯道。
他聞言回過頭看向了我。
銀色的發絲被陽光照的更加晃眼，他面容俊美，身材頎長。鼻梁高挺，深邃的眼窩中是狹長的紫色眼眸，表情無悲無喜，身著白色金底的長袍，顯得十分神聖。
“這是你的最後一次輪回了。”他淡淡的開口。
我在兩邊的一排排烏木座椅上坐了下來，手臂搭在靠背上，擡頭漫不經心的看著他，然後聽到他繼續道:
“放下吧。放下那些，然後選擇我。”
“這話真令人誤會——冒昧問一句，您喜歡我嗎？先生。”
他皺著眉，顯得很不高興，因為他不喜歡我的回答，並且不打算搭理我這個瘋子。
我盯了他一會，然後忽然笑了，緊接著又連忙裝作正常人的模樣篤定的說，“你見過我，在以前——在這個周目……不，是曾經的無數個周目當中。”
“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我了。”
他原本垂下的纖長眼睛略微顫了顫，並沒有掩藏什麽，“76次。”
我擡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，“我死了這麽多次嗎？”緊接著，我又好奇的問:“都是怎麽死的”
赫爾墨斯看了過來，他動了動嘴唇，“記不清了……”
“你在旁邊看著嗎？”
他點了點頭。
“那種感覺怎麽樣？”我笑瞇瞇的問，“看著一個已經在自己面前死了76次的人如今又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。”
他沒有說話，我繼續道:“閣下，您是明白人，即便我如今雙手沾滿鮮血殺人無數——”我頓了頓，“但我那時是無辜的。”
“您那時應當是知曉的，我不過是個被溫塞斯拉斯、艾蕾娜、以及世人所迫害的可憐人。”
“他們現在已經死了。”
“是的，被我殺死了——所以您想表達什麽？”
“你該回到人間了。”他從臺階上走下來，“你所失去的一切東西將由我再次還與你。”
“無論是你黑暗的童年，壓抑痛苦的少年時期……讓我拉回你地獄邊緣搖搖欲墜的靈魂。”
“這話真是漂亮。”我誇獎他，“像閣下一般。”
他皺起俊美工整的眉毛，並不滿意我的答話。
“我到底是失去了76次生命。如何呢？先生，您能讓我在您身上捅76刀嗎？”
“——您在愧疚嗎？先生。”
咚!
鐘聲響起，光怪陸離的彩色光線落在了少女那張冷白又精致的面容上，那雙漆黑無光的丹鳳眼深不見底，赫爾墨斯看著她，忽然想起了這個少女還有中古時期所羅門王的血統。
傳說中，黑發黑眼是黑暗的象征，擁有著這類特征的人往往都會與黑暗糾纏不清。以往他當然是不信這些的，可是如今看到了這位黑暗神的最後一個轉世，那些世俗的東西好像一瞬間就被打破。
恍惚間，赫爾墨斯好像回到了不知多少個周目前。
那個時常坐在那一小扇窗前的女孩總是翻閱著手中的《聖經》，從那黑色袖管中伸出的蒼白瘦削手腕上，還能依稀看見一些用刀刻寫出來的詭異魔紋。
他不知道他是在第幾個周目時第一次與這女孩打照面的了，只記得在某一天，他來到了那高塔處，將一本正要扔掉的《呼嘯山莊》送給了女孩。
“閣下，人生來有罪嗎？”
他那時不知怎麽回答女孩，只能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，“也許。”
然後他又笑著摸了摸女孩一頭漆黑的長發，“你應該多笑笑，開心一點。人這一輩子沒幾件真的值得開心的事。”他頓了頓，“——比如遇到我也算一件。”
此後的每一天，女孩都會對著鏡子練習笑容——盡管溫塞斯拉斯不喜歡她笑，盡管她討厭笑容。
再往後的每一次見面，就是這個少女的臨死之時。
這個黑暗神的最後一片靈魂碎片在每一周目都如預想般的死去，而赫爾墨斯的信仰也如少女每一次的死亡而開始搖搖欲墜。
“神的一切所作，都必然永存，無所增添，無所減少……那是讓人心有敬畏。”
光明神垂下眼眸，雙手攤開，面帶憐憫。而祂的身後，彩繪玻璃之上，眾生痛苦萬分。
我靠在椅背上，淡淡道:“見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欺壓——”我大聲的說:“看吶，教皇閣下: 受欺壓的流淚、尚且無人安慰，欺壓他們的有勢力、也無人安慰他們。”
“那您所供奉的光明之神難道是不知曉嗎？”
“倘若祂不知曉，那麽就違背了神無所不知的真言；可倘若祂知曉，祂又為什麽不來趟人間”
我頓了頓，看著那座雕像，“我總是想著: 究竟是人創造了神，還是神創造了人。”
“人創造神的故事，卻偏說是神創造了人。”我頓了頓，“溫塞斯拉斯不同，她想將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制造成一個人造神明——但她失敗了，因此她便想殺死我。”
“但神沒那麽好殺，即便是人造神失敗品——我的母親說我當是個惡鬼。”
身上的血跡未幹，有的甚至依舊凝固，在太陽光的照射下，開始幹裂、僵硬。
“人是可憐的被壓迫者，也是迫害他人的魔鬼。”我忽然捂著臉笑起來，“我始終是不曉得，溫塞斯拉斯要將她自己所歷經的苦楚也施加於我。”
我定定的看著赫爾墨斯手中的那本厚厚的黑皮封面的傳道書。
“人為一切的勞碌、和各樣靈巧的工作、就被鄰舍嫉妒，這也是虛空、也是捕風。”
我頓了頓，“您知曉嗎？——愚昧人抱著手、正吃自己的肉。”
嘭!
銀發青年手中的書掉落在了地上。
神明背後的痛苦萬分的眾生喜極而泣樂極生悲。
我走上前，撿起來了那本落在地上的書，“原來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定期。”我驚詫道:“魚被惡網圈住、鳥被網羅捉住、禍患忽然臨到的時候、世人陷在其中、也是如此。”
我輕輕的拍掉了那上面的灰，然後將它交到青年手上，“怎的好將您的信仰丟在地那兒。”
他有些楞神的看著我。
“好吧，請容我再問一句，閣下。”
我笑了起來，笑的不懷好意，笑的惡劣至極，“光明神難道還存在嗎？閣下。”
他的下顎略顯的緊繃，原本俊美的面容顯得有些僵硬了——這點略微的變化還是被我察覺了。
“哈!看來您也是明白了的。這世上早就沒有光明神了，只剩下——”我指了指自己，“黑暗神的轉世。”
我笑的有些直不起腰來，裝模作樣的高聲道:“願光明神保佑你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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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造萬物、各按其時成為美好，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裏.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、人不能參透。——《聖經·舊約》傳道書
黎明時分，天際微白。我才緩緩的挪動著膝蓋，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今天是個晴天，軍裝制服上的血跡未幹，我毫不在意的慢慢走下了墓園的山路。
赤紅色的太陽從東邊升起，我來到了教廷的門口前。
穿過一樓的走廊，身著白衣的神職人員走在我前頭，他漠然著一張臉，並不對我這一身鮮血有任何意外的表現。
一座座中世紀風格的奢華白金色建築立於眼前，最中間的，是整個奧特蘭度最大的教堂。
我走到門前，那人為我推開了大門。
最中間靠後立著光明神的白色雕像，我依稀記得在一周目時我曾經也來這兒祈禱過。
只不過，那時是每個星期的星期一。而現在——
我扭頭問神職人員，“今天是星期幾了？”
那人看了我一眼，“星期五。”
“星期五吶……”我笑了笑，“那可是我主被猶大背叛的一天。”
那個人楞住了，站在原地看著我。
我走進教堂，彩繪玻璃上是一幅幅眾生的喜怒哀樂，有人垂頭哭泣、有人放聲大笑、也有人猙獰面容如同一個惡鬼。
有人初來這世間，也有人不甘的死去。
“好有趣的人間百態。”我走上前，對著站在雕像前的赫爾墨斯道。
他聞言回過頭看向了我。
銀色的發絲被陽光照的更加晃眼，他面容俊美，身材頎長。鼻梁高挺，深邃的眼窩中是狹長的紫色眼眸，表情無悲無喜，身著白色金底的長袍，顯得十分神聖。
“這是你的最後一次輪回了。”他淡淡的開口。
我在兩邊的一排排烏木座椅上坐了下來，手臂搭在靠背上，擡頭漫不經心的看著他，然後聽到他繼續道:
“放下吧。放下那些，然後選擇我。”
“這話真令人誤會——冒昧問一句，您喜歡我嗎？先生。”
他皺著眉，顯得很不高興，因為他不喜歡我的回答，並且不打算搭理我這個瘋子。
我盯了他一會，然後忽然笑了，緊接著又連忙裝作正常人的模樣篤定的說，“你見過我，在以前——在這個周目……不，是曾經的無數個周目當中。”
“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我了。”
他原本垂下的纖長眼睛略微顫了顫，並沒有掩藏什麽，“76次。”
我擡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，“我死了這麽多次嗎？”緊接著，我又好奇的問:“都是怎麽死的”
赫爾墨斯看了過來，他動了動嘴唇，“記不清了……”
“你在旁邊看著嗎？”
他點了點頭。
“那種感覺怎麽樣？”我笑瞇瞇的問，“看著一個已經在自己面前死了76次的人如今又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。”
他沒有說話，我繼續道:“閣下，您是明白人，即便我如今雙手沾滿鮮血殺人無數——”我頓了頓，“但我那時是無辜的。”
“您那時應當是知曉的，我不過是個被溫塞斯拉斯、艾蕾娜、以及世人所迫害的可憐人。”
“他們現在已經死了。”
“是的，被我殺死了——所以您想表達什麽？”
“你該回到人間了。”他從臺階上走下來，“你所失去的一切東西將由我再次還與你。”
“無論是你黑暗的童年，壓抑痛苦的少年時期……讓我拉回你地獄邊緣搖搖欲墜的靈魂。”
“這話真是漂亮。”我誇獎他，“像閣下一般。”
他皺起俊美工整的眉毛，並不滿意我的答話。
“我到底是失去了76次生命。如何呢？先生，您能讓我在您身上捅76刀嗎？”
“——您在愧疚嗎？先生。”
咚!
鐘聲響起，光怪陸離的彩色光線落在了少女那張冷白又精致的面容上，那雙漆黑無光的丹鳳眼深不見底，赫爾墨斯看著她，忽然想起了這個少女還有中古時期所羅門王的血統。
傳說中，黑發黑眼是黑暗的象征，擁有著這類特征的人往往都會與黑暗糾纏不清。以往他當然是不信這些的，可是如今看到了這位黑暗神的最後一個轉世，那些世俗的東西好像一瞬間就被打破。
恍惚間，赫爾墨斯好像回到了不知多少個周目前。
那個時常坐在那一小扇窗前的女孩總是翻閱著手中的《聖經》，從那黑色袖管中伸出的蒼白瘦削手腕上，還能依稀看見一些用刀刻寫出來的詭異魔紋。
他不知道他是在第幾個周目時第一次與這女孩打照面的了，只記得在某一天，他來到了那高塔處，將一本正要扔掉的《呼嘯山莊》送給了女孩。
“閣下，人生來有罪嗎？”
他那時不知怎麽回答女孩，只能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，“也許。”
然後他又笑著摸了摸女孩一頭漆黑的長發，“你應該多笑笑，開心一點。人這一輩子沒幾件真的值得開心的事。”他頓了頓，“——比如遇到我也算一件。”
此後的每一天，女孩都會對著鏡子練習笑容——盡管溫塞斯拉斯不喜歡她笑，盡管她討厭笑容。
再往後的每一次見面，就是這個少女的臨死之時。
這個黑暗神的最後一片靈魂碎片在每一周目都如預想般的死去，而赫爾墨斯的信仰也如少女每一次的死亡而開始搖搖欲墜。
“神的一切所作，都必然永存，無所增添，無所減少……那是讓人心有敬畏。”
光明神垂下眼眸，雙手攤開，面帶憐憫。而祂的身後，彩繪玻璃之上，眾生痛苦萬分。
我靠在椅背上，淡淡道:“見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欺壓——”我大聲的說:“看吶，教皇閣下: 受欺壓的流淚、尚且無人安慰，欺壓他們的有勢力、也無人安慰他們。”
“那您所供奉的光明之神難道是不知曉嗎？”
“倘若祂不知曉，那麽就違背了神無所不知的真言；可倘若祂知曉，祂又為什麽不來趟人間”
我頓了頓，看著那座雕像，“我總是想著: 究竟是人創造了神，還是神創造了人。”
“人創造神的故事，卻偏說是神創造了人。”我頓了頓，“溫塞斯拉斯不同，她想將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制造成一個人造神明——但她失敗了，因此她便想殺死我。”
“但神沒那麽好殺，即便是人造神失敗品——我的母親說我當是個惡鬼。”
身上的血跡未幹，有的甚至依舊凝固，在太陽光的照射下，開始幹裂、僵硬。
“人是可憐的被壓迫者，也是迫害他人的魔鬼。”我忽然捂著臉笑起來，“我始終是不曉得，溫塞斯拉斯要將她自己所歷經的苦楚也施加於我。”
我定定的看著赫爾墨斯手中的那本厚厚的黑皮封面的傳道書。
“人為一切的勞碌、和各樣靈巧的工作、就被鄰舍嫉妒，這也是虛空、也是捕風。”
我頓了頓，“您知曉嗎？——愚昧人抱著手、正吃自己的肉。”
嘭!
銀發青年手中的書掉落在了地上。
神明背後的痛苦萬分的眾生喜極而泣樂極生悲。
我走上前，撿起來了那本落在地上的書，“原來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定期。”我驚詫道:“魚被惡網圈住、鳥被網羅捉住、禍患忽然臨到的時候、世人陷在其中、也是如此。”
我輕輕的拍掉了那上面的灰，然後將它交到青年手上，“怎的好將您的信仰丟在地那兒。”
他有些楞神的看著我。
“好吧，請容我再問一句，閣下。”
我笑了起來，笑的不懷好意，笑的惡劣至極，“光明神難道還存在嗎？閣下。”
他的下顎略顯的緊繃，原本俊美的面容顯得有些僵硬了——這點略微的變化還是被我察覺了。
“哈!看來您也是明白了的。這世上早就沒有光明神了，只剩下——”我指了指自己，“黑暗神的轉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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